水平不流

本地疫情减缓后上周末去洗牙，听到隔壁植牙医师向病人解释为什么下次来要先打磨上面那只好牙的理由。由于从拔牙到填骨粉再到埋桩、做crown差不多两年时间，而今年这个病毒导致诊所关门、预约取消，手术时间间隔太长。下面牙拔了上牙没有依托，现在掉下太多，占据了下面的空间。病人说，他过去植过上牙，怎么不需要处理下面的大牙？牙医说，上面牙拔掉后，下面牙朝上长的速度很慢，不会影响植上牙，......。

牙医那句“下面牙齿生长速度很慢”抓住了我的耳朵。我躺在那里想，人到了五、六十岁，牙齿基本停止生长，这就是为什么上面拔了之后下牙不会长高超出中线的原因。而上面牙齿下落的主要原因同地球引力有关。当上牙没有对应的下牙后，它就像一个自由落体，几年时间落下几个毫米是完全有可能的。牙医仅仅用医学术语来解释牙齿的生长，而忽略了上牙下坠后面可能的物理原因。我不懂生理医学，但是上牙下坠真正原因可以通过比较病人几年内的X光照片来比较分析。如果上牙位移是牙齿继续生长的结果，那么它的长度应该变化；反之，如果牙齿长度没有变化而只是位移下坠，那么就是万有引力的作用。

日常生活中，一般人不会把周围司空见惯的事情同地球引力联系起来。

小时候看我妈炒韭菜时注意到一个特别现象：她把盐放在切好的韭菜上面，油热后韭菜同盐一起下。只听见噼噼啪啪不到半分钟，韭菜就熟了。我问为什么盐要同韭菜一起下锅，而炒别的蔬菜时，比如青菜是分开加盐的？我妈说，韭菜嫩，韭菜下锅后再加盐，时间就会太长。后来我自己观察到另外一些细节：由于盐是放在一个罐子里，罐子有盖子，盖子里面有小勺。而且厨房小、桌面少，东西都不那么顺手。韭菜下锅后，如果我妈转身走几步拿盐罐子，加盐，盐罐放回原处，那一系列动作怎么也要十秒钟。在那段时间里，贴着锅底的韭菜就熟过头了。而盐同韭菜一起下锅后，我妈就可以不停地翻炒。

另外我也注意到炒青菜时一些不同的情形。锅是热的，油也是热的，青菜下锅后却没有炒韭菜那样的噼噼啪啪场面，简单地爆响了几声，然后就像蔫了似的。对这现象我妈也有解释。她说火太小，菜下锅后没劲了。可那是同样的锅，同样的火啊，我想。等到成年后我自己过日子，事情一上自己的手，马上就悟出名堂来了。

韭菜表面带一点弧度，形状也比较简单，洗完后水很容易自然沥干。但是青菜不仅表面积比韭菜大很多，而且形状还复杂一些，洗完后菜叶表面的水分就不容易流掉。所以韭菜下锅时，其表面所带水分要比青菜少很多。我的结论同我妈说的不一样，不是锅和火的问题，而是水的问题，这同物理学有关。

人人都知道“水平不流”的道理，其实水“静”了也不流。洗菜后要想去除依附在叶面的水分，我们就应该打破平和静两个条件。我后来要么尽量早一点把菜洗干净，然后把菜放在一个倾斜的偏盆里，要么在下锅前，把镂空箩筐在水池边沿上轻轻敲打几下。到了国外，前有车库、后有阳台，厨房也大了很多。洗完菜我干脆用一个盆扣住筐，来回甩到，利用离心力把菜叶表面的水甩掉，然后再炒。这样炒锅温度不会因为水而降低，炒出来的菜就会更“香”一些。某日一朋友夫妇上门，看到我沥水的动作，太太悟出名堂了。我说，你在家肯定是“煮妇”？

水处于高、低不平状态则流动，这是落差，就是因为地球的引力。另外两种情况水也会流：一种是势差，即电动机带动水泵、水泵叶片使得水产生离心力。还有一种是压差。压差也分两种：水泵不停转动使得管道一头的压力大于另外一端，这是简单的压差。水泵向一个储水罐强制输水，通过压力阀来控制水泵的开和关，这样就能形成恒压，水就能够输送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其实人的内心也有这么一个泵，区别在于有些人的“泵”一直处于关闭状态，另外一些人则永远处于开通状态。还有一些人的时开时闭。还有一个区别是压力阀的设定不同，导致一些人内心动力大，另外一些人小。一般来说，在移民和非移民两个群体里，前者的泵是开着的，所以能够驱动他们“人向高处走”。

在病毒流行之前、夏天过去后的周末，通常是星期天的下午，在社区、市镇公共园地里，我常常看到几个或者十几个来自中美洲国家的移民家庭聚在一起，男人踢足球，小孩玩游戏，妇女围在野餐桌旁一边聊天、一边准备食物，......。当我经过那里或者坐在远处，我可以很容易地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满足和幸福。我深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勇气、有动力去国离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最低的位置开始去找生活的。大抵上，不管通过什么途径，一个人敢跑到另外一个国家或成为合法，或非法移民，他们内心的那个泵必须一直打开。他们一周六天在室外打理草地，砌墙，盖屋，上房顶。即使是在室内打扫卫生，她们每天差不多日落后才开始上班，面对的是人们生活和工作中产生的葬、废物品。可是他们看上去却是最容易感受幸福的一个群体。

随着户口限制逐渐宽松，就业、用人市场开放、引进竞争机制后，国内的移民现象也越来越普遍。同移民国家一样，移民问题也相应发生。同国外一样，国内移民也基本上按照农村向城市、内地朝沿海发达地区移动的趋势。高学历高智商的在大城市国资、外企找到收入不错的职位；低端的，则以提供城市居民生活所有的需要，包括像餐饮、护理、清洁、废物回收为业。但是，当社会这个机器达到一种新的平衡后，人们就很容易习以为常，看不到平衡后面有多少移民在维持、在付出。

我们知道社会对每一个人并不是公正的。比如北、上、广那些大城市的居民，这些年他们享受房屋价格几十、几百倍地增长带来的经济利益，（一些家庭还有多余房产出租。）而移民（不管是高、低哪一端）都必须自己立即掏出几百万（或者贷款）才能有一个立足、居住的空间。由于这种经济上的不利因素，加上家庭背景的不同，使得外来“移民”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不利位置，使得他们很难融入当地人的生活之中。如在婚配关系中，在各种外在条件般配的情况下，本地居民拒绝同移民家庭结缘。一方面觉得对方背上有房贷，我方无债；另外一方面，本能地看不起外来人。我曾经会提醒“本地人”，说你们别搞错了，你们之所以拥有本地人的优势，那是因为你们父辈、祖父辈的原因。几代人下来，你们的“阀门”差不多都是关着的。你们怪天怪地，就是没有看到自身的弱点。你们习惯了“水平不流”甚至“天上下雨地下流”的现象，却不会去打开自己阀门，想着怎么增加压力，逼自己朝上走一走。现在有机会去接近拥抱那些一直尝试摆脱万有引力现象的那个群体，由于偏见，你们又第一个放弃那个机会。如果确实有同等竞争的机会，本地人肯定竞争不过外来人。所以，请尊重欣赏优先考虑那些敢于走出故土，到城市、国外寻找生活的那类人。

同人贫不语一样，水平不流是一种自然现象，但却不是一种积极上进的社会和精神状态。不流之水最后要么干涸、要么腐臭，绝对不值得效仿或者推崇。